【谪月】无情
现pa,私设较多。
冬天真冷啊。
月无缺将手揣在外衣口袋里。他穿着一件驼色的呢绒风衣,脖子上的围巾因风吹拂,差点就糊了满脸,麻烦极了。
道路旁树丛推攘着站成两列,看起来颇有种一丝不苟的意味在,仿佛都是面前这幢高耸办公楼尽忠职守的守卫者。虽说都已被冬雪寒风催折成了秃瓤。
不过,先天高人大抵很少畏寒。任白驹万里奔走,便连容貌都不会因岁月轻易留痕。
当然,排除个人喜好与需求。
可即便如此,月无缺也不好将围巾从尚还温热的脖颈上摘下。
否则——“无缺,要是白天那条不喜欢,明天出门时就戴为兄刚买的这条吧。”
剑谪仙,你清醒一点,家里放围巾的抽屉已经塞不进去了!
围巾就像一种束缚,在秋冬之时紧紧缠绕着脖颈,使人不得解脱。
一千九百三十四年过去了,月无缺还是没有摆脱剑谪仙的唠叨。
他们一同隐居之后,过了太久闲云野鹤的日子,最近数十年才再涉尘世。
月无缺忽感鼻尖一凉。
又下起雪了。
白雪落地无声无息,却是越下越大,月无缺不得已到靖玄公司大堂里暂避。
谁让剑谪仙把公司总部建在市郊,员工下班连买一杯奶茶都要向东走走七百多米才能买到。真是个黑心老板。
苦境经过众多兢兢业业的反派一轮接着一轮乐此不疲的磋磨之后,终究等到了短暂的靖平。
距离最后一场战役,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。
但岁月变迁得太慢,人的记忆也宛若山顶尘土,被亘古吹拂的山风逐渐吹散。最后,年轻时熟悉的环境竟也只余下模糊的印痕留存心间。
“无缺。”
月无缺本在用热茶温手,乍然听到剑谪仙的嗓音,杯中热茶晃了一下,溅出些许。
剑谪仙握住杯壁,将之安放在桌案上,“无缺,烫到了吗?”他再次问道。
若月无缺不知晓当年之事,大抵也只会答:“兄长,我怎会这么轻易就烫伤。你不如去想想今晚停电没空调会不会冷。”
可经过最后一役,剑谪仙躯体经过重塑,一魂缺失,早已不会再有情了。
隐居千年间,却一如从前情感尚存之时一般,对他关怀备至。
是刻入魂识的习惯,还是,只不过是认知中对待小弟该有的关怀?
月无缺脸颊上似有热意兀自贴近,神思蓦地从恍惚中解脱。
他眼中映现剑谪仙藏着关切的双眸。
于是定了定神,轻声说:“兄长,我无事。”
“那我们便回去吧。”剑谪仙将手从小弟脸上收回,很快又再牵起他的右手。
约莫一刻钟后,他们从车上下来。
剑谪仙似是担心月无缺冷到,从口袋里拿出早晨上班前准备的手套,为他戴上。
明明离家门也没多久的步程。
白天物业便通知,从下午两点起会一直停电到明早九点,他们今晚只能吃方便面凑合了。
毕竟雪天满地是冰,也不好叫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送外卖。
月无缺信手掐出天火照明。火光映照之下,屋内陈设格外古朴,已经用了很多年,好在木材不错,且有术法加持,并未腐朽。
剑谪仙很快便将水加热好了。
许久不吃方便面,这滋味倒也不是那般难以忍受。
月无缺看着兄长在火光暖意的映衬中较之白日略显温和的眉目,长久以来横亘心间的疑问竟又无法说出口。
似乎这样就已经很好了。
他不动声色地再次低头吃了一口面。
吃完后,月无缺帮着剑谪仙将包装盒连着余下的面汤一起包好扔进垃圾桶。
“无缺,你有心事。”剑谪仙斟酌片刻,又问道:“能可告知为兄吗?”
水流从水龙头中迸溅出来,落在池底,发出簌簌的声响,月无缺清洗着手上的油垢,闻言转过身,眉峰一挑,答道:“每天都无烦恼,快活似神仙,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心事。”
“在我面前,你无须掩饰情绪。”
“莫名其妙!玉人说没就是没有!”
“若是你不愿提起之事,那我不问了,抱歉。”
月无缺闭上眼,气息已有些不稳,不知是因气恼还是因那无法开口去问的过往。
待眼中酸涩之意褪去,他再睁开眼,随后一言不发回到卧室。
凌晨三点多,窗口的风扫在脸上,吹散翻涌的情绪,却使人心中愈发滚烫。
月无缺看着窗外披盖着白雪的树梢,明明冰雪无情,但在月光下,竟也像在包容着万物。
他心中躁意更甚,抬手欲要关窗,随后不可置信,窗户竟然关不上了。
窗轴竟偏偏今天跑出来,像是天在故意作对。
看来只能吹着凉风睡一晚了。
也罢,还是找剑谪仙凑合一晚。
虽然有点落面子,但从小到大,他在剑谪仙面前丢掉的面子还少吗?
月无缺站在门口,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,本也只是想看看剑谪仙是否还醒着,毕竟老干部加班到三点也不稀奇。
“夜中寒冷,快入内吧,无缺。”
“还是被你发现了,明明我将气息藏匿得很好啊。”
“你难道觉得,为兄解不开你的术法。”
“我卧室的窗户年久失修,关不上了。”月无缺三步并作两步,走到床边凝视着他。
“那今夜,就只能委屈你了,我们也很久没一起睡过了。”
月无缺很快钻进被子里,背对剑谪仙。
过了半晌,他轻声道;“算了,不婆婆妈妈了。”
“兄长,我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他没等剑谪仙回答,问道:“剑谪仙,一千多年过去了,你如今能感知到与我之间的情感吗?”
言罢,月无缺蓦地转过身。
双眼因熬夜而泛着微红。
等了许久,剑谪仙都不曾回答。
但闻一声叹息,他忽感眉心一凉。
剑谪仙在亲吻月无缺眉间,有天璇龙琴星印记之处。
“从见到你时就感觉你在生闷气,原来是因为这个问题吗。”他将手搭在小弟的肩膀上。
“还记得,小时候为兄教你解开玉环的方法吗?”
“只要你想,没什么事注定无法开解。”
原来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想听的回答。
月无缺心中迷雾驱散,困意上涌,一看时间,已经凌晨五点了。他含糊应了一声,随即牵起剑谪仙的手,抱着他沉沉睡去。
晨时,远方山峦边薄笼的雾似也经白雪洗涤,散了个彻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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